想爱你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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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感在形,更在心。青春在于岁月,更在于境界。女人之美,当然离不开性感,性感仅仅在于脸蛋,腰肢和肌肤么?性感是女人心里有的东西。

      四季园菜场门口,有位买花姑娘摆个摊位专卖鲜花,五元至拾元钱一束。我每次经过那里都会买一束带回家插在水晶玻璃花瓶里。于是来家的朋友们都知道我爱花。

    只有我自己最清楚,我其实是个伪爱花者。就像我弟笑我是个伪球迷一样。为什么?因为,一个真正的爱花的人,绝对不会满足于买一束花,而是会爱花的一生的。即从一颗种子开始,浇灌,注视,等待,呵护,牵挂,疼惜……

    咱老爸就是这样的人。咱家的小院里一年四季总有花草蓬蓬勃勃地生长着,虽然那些都是普通的花,但也可以使满园芬芳。老爸像看护小孩子一样地看护着它们。偶有顽童踢球踢坏了花枝,老爸往往会心疼好几天。老爸说,他能听到花儿的呼吸和心跳。可惜咱家的小院因为拆迁已从地球上消失了。

    说实话,我每次买回那些青春被拦腰折断的花儿,心都会隐隐的有些痛。每换一次水就看她们老一回,直到她们老得全都凋谢了被我扔进垃圾箱。真的,那种无声的痛楚让我一直心存愧疚。

    是啊,凡世间爱花人都沉醉于鲜花盛开时的美丽,而买花人或买花送人无疑是在享受花的一生中最华美最精彩的段落。而不是爱她的一生:她的生长,她的绽放,她的凋零。真正的爱花人绝对不是这样。可是,你想,现如今又能有几个是真正的爱花之人呢?

    说是写花,其实是写人,写女人,写男人该如何去爱女人。

    我和你都喜欢花,大多是自己养的盆花,也有买的或友人送的插花。这些花都不讲究品种的,只要自己喜爱,贵贵贱贱都行。就像我们收养的那一大群猫猫狗狗,在一些人看来,真是只配流浪或下火锅,我们却宝贝得自家儿孙一样。

    有一种是勿忘我,初看极朴拙,花瓣细碎,叶片干瘦,紫蓝色,不娇媚,也不艳丽,山乡女娃一般。第一次养她,是花店作为配花点缀在一束插花里面的。到得后来,所有娇媚艳丽的主花都颓谢了,连那些作陪的芦叶棕榈都枯黄,唯有那几束勿忘我还是原来模样,静静地,藏在一片花叶的废墟里。不忍将它一起扔掉,便单独抽出来,干插在一只同样也朴拙的木花瓶中。数月过去了,数年过去了,除了色泽稍稍灰淡,她竟然就那么一直顽强地存在着。我这才明白了,这么一种素淡如草的花,为什么会有一个让人心碎的名字:勿忘我。

    这是一种守望中执着的呼唤。  

    想起了你最后的一段岁月。

    2001年春上,时隔多年,你又胃痛了。去医院做了检查。过了几天,我们得到了一份很坏的报告单。那天是4月,13号,星期五,你四十八岁的本命年,所有不祥的数字都到齐了。就像手机里常听见面的那句话,我们听见了命运的通知:你们还有半年,一年,或三五年的时间!我对你说,从今天开始,我们对上苍给予我们的每一天都心怀感激。接下来便是住院,手术,化疗,调养……我们将日子过得更加浓郁,似乎想将百年岁月,压缩到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突然打住的日子里去。

    2004年春上,宁静三年之后,终于兀然复发。我问当年的主治医生,他只给了我一声叹息,然后久久无言。

    你说我们出去吧,走到哪儿算哪儿。但我不愿放弃最后的努力。于是又开始了大半年的摧残——化疗,放疗,梗阻,腹水,疼痛,浮肿……好几次,你自嘲地说,我变得这么难看了。我笑说:我觉得不难看,那就是不难看。然后我对你说了法国女作家杜拉斯那一句撼天动地的话——“与你年轻时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容颜。”

    那一段时间,我给你照了很多相,数以千计。现在看来,杜拉斯的话真没有说错。

    我们太留恋我们的生活。我们从一个医院,到另一个医院,寻求种种救治之道。我们在化疗的间歇中千里迢迢去到北京,找到301医院、空军总医院、广安门医院、中国肿瘤医院那些国内顶级的医生,我与国内外许多医疗机构和业内专家联系,咨询……各方传来的消息都是黑色的。但是你从来没有自凄自艾,没有怨天尤人,你甚至没有为自己的处境与命运哭泣过。就像那些一日日枯萎的花儿,宁静安详地面对这一切。记得那一次去301医院,肿瘤科主任看完我们带去的资料和光盘,说了一些极不乐观的话,又问病人现在能否下床活动?我指指你说,就是她。他显然非常惊异,掩饰一下说,刚才说的,只是一个方面的问题……我说,我们能够面对所有的问题。

    回到借住的朋友家,我们发现社区有一个室内游泳池。我们立即去街上买了泳衣泳裤,痛痛快快游起泳来。你连下水都是那样迫不及待,一个矫健的燕式便蹿到了数米之外的水波中。

    面对疾患痛苦生老病死,你有一种超凡脱俗的大气。就像当年,我被非法监禁,你被无耻折磨的时候一样。我见过许多人,位高权重的,开朗豁达的,美丽儒雅的,最后在病痛和死亡面前都会失态,都会曲扭。可是你自始至终都在一种平和淡定中保持了一种高贵。

    又一次化疗之后,数年来你第一次猛烈地脱发了,一觉醒来,枕巾上便黑乎乎一片。用手指轻轻一拈,一束头发就飘然而下,那无声之中,有一种怵然。大楼里许多女病友,对头发都极珍爱,哪怕只剩下稀稀疏疏的一层,也会用轻薄的纱巾将它们裹好,再戴上一顶漂亮的帽子,决心坚守到最后的一丝。  

    复发后的大半年中,我们一直一同住院,每到一处我都会尽最大的努力包下一间单独病房,搬来一应物件,犹如居家过日子。那天我外出办事,回来一看,你已将自己余下的大半青丝统统剃去,光光地露出了你那圆润的脑袋,一下陌生了许多。刚好那天你穿了一套橘黄色睡衣,一边打着点滴,一边斜倚在床头织着毛衣,像一个修行多年的深山老尼。数十年来,我的毛衣类,几乎都是你手织的,从当年我被囚时,你送进去的毛衣毛裤毛袜毛手套,一直到你复发前刚刚织就的红黑两色休闲衫。在很容易就可以买到各式新款毛衣的时代,一个现代知识女性,花大量时间去编织那种看起来很老旧的衣物,似乎不可理喻,但是你喜欢这样。你似乎要把你永不枯竭的情意一针一线地织写进去。这次住院,织毛活成了你的一种日常生活。本来你手上的这件毛衣早该织完,织到袖子的时候,发现整个都大了一圈。我说,这种衣物,宽松一点更好。可你硬是要拆掉重来。  

    原来那些剩余的头发,蓬蓬松松远远望去还依然有形有样,怎么就如此决然了断呢?你说,刚好有一个女理发师来病房上门服务,便让给剃了。这样也好,免得四处落发,不好清理,还弄得身上痒痒的。你淡淡一笑,似乎为自己一次恶作剧得意呢。在这之前,我们刚在病房里看过一个专题片,讲一位电视台的女性也是因为脱发,后来干脆将余发削去的故事。剃刀下去,那女人便止不住落泪了。你说,小时候,你父亲在大西北征战剿匪,母亲是随军医生,只好将你寄养在老乡家里,结果染上疥疮,就剃过光头。进城后,上了小学,头发一直不好,妈妈又给你将头发剃光,说是再长出来就好了。所以,对于光头,已是老资格了。  

    你让我给你拍照,说做个纪念。取景框中,光光头的你,竟也是很美的。

    记得有一次,几个漂亮聪慧事业有成的中年女性,不知怎么就说起韶华易逝,容颜难留,和那些水灵灵嫩生生的小女生们在一起的时候,常有一种窘迫的感觉。我说,其实不同时期的女人,有不同的美丽,有过生活阅历之后,既有当初豆蔻年华的印记,又有岁月历练的风采。女人之美,不全在那些物理的指标呢。便说到她们都很熟悉的你,开过几次刀,从上到下,刀疤像拉链一样,差不多贯通整个身躯,还有岁月,疾病,治疗留下的种种遗迹,但我从来没有在意这些。

    他们说,你这已经属于亲情了,爱情还应该有男女之心。也就是现在很时髦的说法,性感。

    我说,性感在形,更在心。青春在于岁月,更在于境界。女人之美,当然离不开性感,性感仅仅在于脸蛋,腰肢和肌肤么?性感是女人心里有的东西。心里没有,再年轻,再青春,就像古圣贤说的:“天下无心外之物,如此花树,在深山中自开自落,于我心亦何相关”

    这是一个与你一起共渡过数十年生命岁月的身子,你眼见了它在时光中的所有变迁。在它那里,你也可以看见自己,看见两个人共同的日子。  

    我们可以惜爱一束枯萎的花,可以欣赏一株苍老的树,为什么不会去欣赏一个被岁月磨励得更加丰富的女人呢?

    她们说,作为男人,你说说这些话当然很轻易的。

    这话有些苍凉。我知道,这常常是一些活生生的现实。但是如此看女人,常常也是男人的不幸。就像你只能享受花儿盛开那短短的一瞬。花儿你可以狠狠心立时换掉,对于一个与你耳鬓厮磨相濡以沫的人,便是有能力常换,心里总有负累的。况且,你换得的,又会很快凋谢。当你能够看出她不被岁月掐断的美,也就是你的福分了。反过来,你自己又何尝不是在一日日凋落呢?以如此标准,终有一日,在那些盛开的鲜花眼里,你也会成为一株弃之如柴的老树兜子呢。

    真正的美,是在爱意的关注之中。只有爱意的眼光,才能看见真正的美。

    你生病前好些年,我们就说过老。四十刚过,你便戏谑地用本地老年妇人的口气自称婆婆,将我唤作爹爹。外出归家,掏出钥匙开门,便是一声喊:婆婆回来啦!有时在网上与众网友聊天,我上来的时候,你便会大喊:我家爹爹来了。不解其语的网友,以为是你父亲。然后你会给出一串笑脸,解释说爹爹是谁。

    我们也常常设想老了以后的种种情景。那种谐谑,那种快乐,那种孩子气,实在与衰老没有一点关系。

    你常说,下辈子我们还做夫妻,这辈子没做够。其实和大多家庭相比,我们相处的时间真是最多的。

    我们都不坐班,不喜应酬,也都不求上进,加之家里一大堆猫狗花草,就像两个老农一样,成年累月就生活在那片小天地之中。睁了眼睛在一起,闭上眼睛也在一起。数十年如一日,做着一些大大小小我们觉得还有一点意思的事情。我们以为,我们的日子会就这样过下去,直到地老天荒。  

    在你生病后留下的数千张照片中,你总在笑,温柔的,娇嗔的,调皮的,肆无忌惮的。

    有一次,你却哭了。

    数月来连续的静脉注射,你两只手的血管都脆了,经常打漏,也越来越疼。为了顺利进行化疗和营养补充,医生给你在锁骨下做了穿刺,安了一个接头,每次只需像消防水龙头一样,拧上输液管就可以了。便捷又舒适,还把两只手给解放了出来。但从此就不能洗澡了。医院的卫生间都是淋浴,锁骨处的接头不能见水,只能像旧时妇女那样用盆打水擦洗。你那时身体愈来愈弱,不能感冒,只好匆匆行事。一段时间之后,皮肤都干燥了。你说,真想痛痛快快洗个澡。我说,我要给你安一个浴盆!四方打听,终于买来了一只浴缸大小的椭圆形塑料盆,接满水,让热气把室内的温度升起来,你躺进去,酣畅淋漓地沐浴于温热的水中。我用干毛巾护住锁骨处的接头,一处一处轻轻给你擦洗。突然,你嘤嘤流泪了,越哭越厉害。这是你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为自己流泪。

    五十一年的生命。三十年的相识。二十六年的夫妻。像一株自己种下的花儿,眼见了一个女人一生的美。这种美,只有种花人自己才真正看得见。 

    许多人都说你漂亮,如果按现在时新美女的标准,我想你并不在其列,特别是年岁见长,又重病在身之后。但于我来说,确实是有一种疼爱不够的美丽,哪怕凋萎,我也看得见其中绵延不绝的风韵。就像家里那几束早已老去的山菊花和勿忘我。

    在医院最后的几个月中,许多个清晨和夜晚,我们散步,你拉着我的手,或挽着我的胳膊,倚在我的肩头,细声说一些闲话,说一些笑话。说着我们一路上见到的事物,清晨的小鸟和花,夜里出来遛弯撒欢的狗和鬼鬼祟祟的猫,哼唱起一首突然想到的歌……似乎那个切切实实等在前方的黑色陷阱从来就不曾存在。有时候你会突然疼痛起来,蹲下来,稍好一些,我们继续前行,或返回病房。我们都知道,我们在人世间的共同生活,已经到尾声,我们要宁静又朴素地享受这最后的每分每秒。

    在医院最后的一个多月,你已经不方便回家,体力不支,每天打点滴的时间越来越长,你戚戚说,想回家。我说,今天晚上就回去。你说,怕爬不上七楼了。我说,我背你。你笑笑说,试试。你趴到我背上,待我刚要站起来,你就叫了,不行不行!我小腹那个巨大的瘤体,刚好硌在我腰上……那一瞬间,我们都无语了。我怕这沉默,赶紧说,我和儿子抬你,像儿时抬花轿游戏那样,一边一个。

    住院的日子里,几乎所有的检查我都会想尽办法待在你身边,拍片,放疗,B超,CT,核磁共振——甚至从来不让男人进入的妇检室……我知道,当我握着你的手,与你轻轻说着话,帮你起身或穿衣,那便是人世间最好的治疗与药物。许多个深夜,你睡了,我看着荧光灯下你苍白又消瘦的面容,就会想起《巴黎圣母院》里的那个钟楼怪人伽西莫多,想起他最后环抱死去的爱丝米拉达,直至将自己也抱成一副白骨。那真是一种大悲大恸之后的宁静和从容,一种以决绝的方式来表达对死与命运的抗争,一种以爱来包容一切苦难与悲怆的惊天地泣鬼神的情怀。

    2004年11月28日,你去世的前四天,是我们结婚二十六周年纪念日。

    二十六年前的这一天,我因言获罪,非法关押了一年多了。为了我,你三年没有回西安老家探亲,我让你一定回去一次。我们决定在你回去之前做一件事情。

    那天是一种星期天,我在一个看守的帮助下,从监禁中偷跑出来,完成了我们高墙内外的一次浪漫婚礼——没有鲜花,没有礼仪,没有亲友,甚至也没有那个年代必不可少的那两张红纸头。在我们一个朋友家,那个明清古巷尽头的阴暗小屋,我们在门楣上拿到了留给我们钥匙,我们开始了我们的新生活。你说,不管以后我去到什么地方,你永远与我同行。然后,我们像一对真正的新婚夫妇,回到我的家,我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彩。当我们出现父母面前的时候,他们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晚餐后,我们又去汉口探望一直对我牵肠挂肚的叔叔。当我们离开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公交车。我们在深夜里从汉口江边开始,跨过了两座大桥,穿越了整个武汉三镇,你回到我武昌的家——从我被关押的第一天起,你就像一个过了门的媳妇一样住到我家,伺候我卧病在床的母亲,慰藉我年近古稀的父亲……我依然潜回我的囚室。那天,我们在江边一家照相馆拍了我们的结婚照,这张黑白照片上,我们都甜美地微笑着。于是,一个长征干部的后代,一个国民革命军军医的子弟,我们起创造了一个爱情的童话。

    2003年的这一天,是我们的银婚纪念日。那时你似乎恢复得很好了。于是,那天晚上,我们将当年那一条十八公里的漫漫长路又重走了一遍。四分之一个世纪,一切都历历在目,我们记得起来当时走出的每一步。

    但一年后,我们已经不可能再重复那个旅程了。

    你离去之后,我读到了你留下的七十年代那段非常时期的日记——当年你就这样写着:“这些日记,可能将来在我死后,发云会看到的……”

    数十万字,淋漓尽致又坦然无忌地记录着你多少大爱大恨歌哭笑骂。如丝的缠绵,如剑的刚烈。一个男人被一个女人如此爱过并从此绵绵不绝地爱了一生,夫复何求!    在那里面,你也指名道姓地刻下了那些卑劣与邪恶,那些怯弱或偏见,真是一部记录奇特年代的奇书。

    儿子来了。我们在病房为这个刻骨铭心的日子举杯。然后儿子给我们拍下了我们最后的合影。你从病床上爬起来,依偎在我肩头,你已经很衰弱,但那种笑容依然是纯净的,那种对于生活的满足与爱,依然是一种青春少女的。

    那天深夜,儿子走后,你细细地、平静地对我说了关于后事的安排:只要我和儿子送你,不要惊动任何人,不要任何仪式。带上你生孩子时,妈妈给做的婴儿鞋,婴儿帽,还有六月去北京时在广播电视塔上——你在蓝天下,大风中,像小鸟一样展翅欲飞的照片……(你离去后,我回家去取你要的东西,发现你早已将它们包装好,放在你床头柜的抽屉里。)

    你终于走了。在眷恋和幸福中走了,平静超然地走了。我给你擦洗,我给你化妆,我给你穿上你要求的在最后的日子常穿的那一套普普通的衣物——一件红夹克,一条深棕裤,一双运动鞋……我和你一起护卫了你最后的尊严与美丽。

    那大半件没有完工的毛衣,还静静放在病床边的旅行箱上。毛衣是那种红黑相间的变色毛线,织出来的花色是你无法预想的,有一种神秘感。

    一个冬天——我们故事的刻骨铭心处,总是在冬天。我终于将你带回家了。那些鲜花们,老花们与我一起陪着你。还有那些你视若己出的猫狗们。你的生命与灵魂,都已在这个环境之中。从现在开始,我们以另一种不变的苍老同处。

    爱,这个纯净又神圣的字眼,多年来,它已经被糟蹋够了。我们很久不说它了,代之以一些更加朴素的词。有时候,早上醒来,发现你就坐在床边盯着我看,见我睁开眼,忍不住笑了,说:我怎么就这么喜欢你?我怎么就喜欢不够呀?有时候,你也会得意又自嘲地说,我怎么就长不大啊?都老太婆了。

    我从来没有见过如你这样一生一世永不止息狂放热烈又痴迷无忌的爱。我们读到的所有的爱情故事,都只到洞房花烛喜结良缘为止。

    二十年前,我在一首给你的诗《我和你》中也写道:“你说我从未说过那三个字我道你其实喜欢我这个脾气……”

    现在,我要对你说,想爱你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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