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带系出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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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他
(一)
三年前,我们这样相遇。
从家里出来,目中无人的走在这条长满眼睛和飘满闲言碎语的小路上,用音乐塞满耳朵——这里悠闲的妇女们是很不可理喻的。
阿木就是在我穿过那群议论调小音量的时候站在我面前的。我用没有表情的脸蛋望着他,他在3秒钟之后才开口:“你的鞋带了。”
喔,我一向都是抬起下巴走路的,这样可以保护自己,所以我一直使用着这个动作,所以我是永远也不会看到我的鞋带松了的。我蹲下来系我的鞋带,确切的说,是鞋子上面的一个蝴蝶结,因为我不会系鞋带,所以我从不穿有鞋带的鞋子。
我以为蹲下来的同时他有离开的动作,可他继续站在我的身边,他的身体挡住了阳光,仿佛只有他有权利欣赏。实际上,欣赏这个词是用得好的,他在旁边看着我一遍又一遍地系不好。其实从来,我都没有在乎过任何人对我的看法,我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可是今天,我害怕,我不赶抬头看他,更不希望他俯下身来教我如何完成这项对我来说很艰巨的任务。我怕他可以轻而易举的完成,而我此刻却在这里丢脸。
对不起,妈妈,我以前应该耐心的听你教完如何绑蝴蝶结,这个女生必修课程的,回家我一定好好的重新的认真的跟你学,但是现在你先帮我想起如何绑好它好吗?我不愿意在这个人面前出丑。
显然,我的祈祷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也对,只有心灵相通的两个人才可能听到彼此的心声。我忘了,妈妈已经不爱我了,她在多年前远走高飞了,只留下一批钱,它们现在崭崭新新的,安安静静的躺在银行里,平时它们是很听我吩咐的,可是此时它们和妈妈一样,帮不了我。
可是他好象听到了我对妈妈的请求,在我第5次绑不好它的时候,他蹲下来为我进行第6次,并且很快成功,还附送我一句话:“你要是学不会系蝴蝶结,那么你就要配个男朋友为你系鞋带了,你总不会不穿所以有鞋带的鞋子吧。”
他用了个“配”字,我很意外。
他解释道:“你是很不屑爱情的,所以这个字是适用你的。”他扶起我,望着我,仿佛准备把我看透,更透。
我没有任何语言可以反驳他,我是个不会撒谎的人,所以只好任他这样揭开我的秘密。并且,在此之后的日子里,他更加猖狂的挖掘藏在我内心深处的思想,将我知道的和不知道的都赤裸裸的拿出来,他说:“它们归我照顾。”
(二)
“你刚才在听音乐吧,我叫你好多声都没回答我,真怕你不小心踩到带子摔倒了。”你知道吗?他是那种即使不看到他的脸,你也可以从他的声音里感觉到他长得好看的人,而他,确实长得好看。
“我站在你面前,等着你绑带子,结果你还楞楞的看着我,样子真是可爱。”
喔,怪不得他站在面前几秒钟之后才开口。他还说我可爱,对吗?可我这几年不是只剩下清高这个形容词吗?
“那么从我开始喊你,到你理我,一共用了大于60秒的时间,天啦,你反应很迟钝吗 ?”
“我只是在听音乐,并不是迟钝。”我缓缓开口,觉得对这个小男孩保持沉默实在是一种伤害,我绝不伤害小孩子。
“听歌吗 ?”我并没有征求他的意见,便将耳塞放入他的耳朵,在我心里,他是个小男孩,即使我也只是正在长大的女孩,可我的内心是成熟的,所以我无法将这个长得有点孩子气的男生当作大男孩来看。后来他说,你太自以为是了,凭什么用外表来判定一个内心是幼稚还是健壮。
Mp3里放的都是快乐又劲爆的歌曲,我从来不允许自己听伤感的歌曲。或者说我从来不允许自己哭。有一个作家说过,哭和流泪是不一样的宣泄,哭是因为伤心,难过,而流泪是因为快乐,高兴。我,没有快乐,所以我不哭也不流泪。劲爆的歌曲可以让我的心放纵。
他一定觉得我是一个很没品位的人吧,我开始后悔让他安静下来,后悔让他听这些俗气的歌,他的话比这些歌曲都好听,他怎么能让这些放纵的歌曲污染心境呢,他应该保持孩子气。
其实我有听那首叫做滚滚红尘〉〉的歌曲的,它凄美。可他并不是可以陪我听的男生,他是快乐的,而我习惯生活在悲剧故事里,并且残酷的认为,凄美比完美更令人心动,所以在我的眼里爱情都是易老的。所以我放弃了上帝给我的这份在人间必备的工作,是的,我将拥有爱情视为工作。
这就是我们的相识,当我们到一个分叉口的时候,便往各自的方向走了。他说了句“再见”。再也见不到了是吗?那好吧,收拾好心情,继续过我以往程序般的生活吧。后来他说,你的歌在不断侵蚀你,这种侵蚀比听悲伤的歌曲更严重,那时我的心情是沉重的,心疼的,我多么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我能阻止你对自己的侵蚀。
确实,在我们在一起之后,他大大的改变了我的生活,我才知道原来我的生活漏洞百出。
(三)
我一直不知道我们的爱情是始于他为我系蝴蝶结的那一刻,还是我们之间根本没有开始过。因为在我们还没有对彼此说“我们在一起吧”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我们在一起的感觉就是让彼此以为已经在经营爱情了。我开始穿有鞋带的鞋子。他开始为我系鞋带。一切都在心照不宣的进行着,无须任何语言或者形式来宣布。
每天,我们在第一次相遇的地方见面,那种感觉是我们之间有个叫“老地方”的地方,仿佛我们认识很久,也相爱了很久。
我们是去晨跑的,他坚信运动可以排遣不快乐,实际上,总是他拉着我在风里奔跑,他说有私奔的感觉。然后鞋带和他进行完美的配合,在奔跑过程中它总是调皮又成全似的放松自己,这时,他便蹲下来为我系鞋带。他认真的样子是动人的。我总会有种一生都要跟着他走的想法,可最后仍会理智。我一直认为爱情是容易黯淡的。对不起,我亲眼目睹了爸爸妈妈的爱情是如何灭亡的,所以我还没有办法完完全全陷入自己的爱情中,或者我还没有勇气让自己觉得在这个男孩给我的单纯的爱情港湾里是安全的,很安全。
他是厉害的,他洞悉了我,所以他更加呵护我。
他总是看着我喝掉牛奶吃掉面包,偶尔来不及和我一起用早餐,他就将牛奶和面包放在信箱里,还附上一张画:上面是个很有亲和力的人,但手里却拿着一把枪,旁边写着,你一定要乖乖把它们消灭掉,我有心电感应,我可以感应到你听话没有。
是的,我们之间是有心电感应的,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证实了。
在他还没有开始照顾我的时候,我让我的胃受了不少苦,总是等到它开始作乱,才会记起自己还没有吃过饭,虽然也一直提醒自己,没有人在身边的日子一定要好好的照顾自己,好好的活下去,活给那些遗弃我的人看看。
身边多了阿木之后,我的生活慢慢开始规矩起来,不再半夜胃痛,不再着凉生病,并且渐渐爱上有鞋带的鞋子,可始终都没有学会如何系鞋带。我迷恋于阿木为我系鞋带的姿势,贪婪的吮吸着他的爱和照顾,这为他离开后,我一个人生活,埋下危机。
那时家里已经都是有鞋带的鞋子了,我反反复复的重演他第一次看见我的时候的情景,结果也是和当时一样,没有成功。它们把我摔倒在地,那么狼狈。我的生活脉象是这么紊乱,在没有他之后。
(四)
我开始穿裙子,配上拖鞋,并在脚踝上系上层层叠叠的脚链,我要重新塑造我双脚的形象。于是,我又开始在自己的世界里为所欲为。
但是那时,我仍然热爱于和阿木奔跑的感觉,于是我模仿。穿的是拖鞋,不是有鞋带的鞋。裙子在风里飘扬,像鼓起的帆,我想启航,回到我们分开我让他受伤的那个夜晚。
当时我在分享雨滴的快乐,阿木从后面抱住我,吻我的左肩,发现了一个还没有准备愈合的伤口,那是我极度忧伤的时候用玻璃割伤的,所有莫名其妙的难受随着血淋淋的河流一起涌出,我有了一种自我的释放。阿木哭着问我为什么没有想到他而用这样一种方式来解放难过,为什么他在我的心里起不了作用,为什么不能为了他好好的爱护自己,他问了好多为什么,然后狠恨的从我身边经过,留下一阵风,很凉,很凉。
他冲进雨里,泪和雨混淆。我的心跟着他一起。在他走远后,我也走进雨里,或许我们都需要清醒。他要明白他爱我值得吗?我要清楚我的忧伤适合在爱情里生存吗?
裙子被一群雨滴当作它们的最后归宿,渐渐的,裙子不再飞扬,渐渐的,我变得清醒。他的努力是不容忽视的,他的爱无法掩盖的,一切都记录在我的眼睛里,我愿意生存在他的爱里,可是他是快乐的啊,我又如何忍心带给他那些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出处的悲伤,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保护最终也成为一种伤害,我错了,可是来不及了,他已经离开了。
他好象离开了很久很久,那个老地方已经没有我们的味道了。我开始勇敢的承认为我系鞋带的人没有了,在还没有来得及陪我听完《滚滚红尘》的时候,一切都随风散去了,只留下满是鞋带的鞋子和有关鞋带的故事,以及那个曾经控制鞋带姿势的人。
关于她
(五)
那天我终于有机会和他说话了,她的鞋带松掉了,我喊了几声她都没有理我。她好象一向是这样的,在自己的世界里生活着,这是可以看出来的。每天目无表情的向前走着,仿佛一切与她无关,冷傲得像个公主,可我知道,她只是受了伤,并且不知道如何疗伤和不再受伤,而选择这样一种方式鼓励自己坚强。
当我挡在她面前的时候才知道,她并不是不理我的,她只是徜徉在音乐里面。于是心里一阵舒坦。有一种叫在乎的感觉在正面见到她的那一个刹那被证实。
看着她系不好那个蝴蝶结,我幸灾乐祸的在心里祈祷,让我来为她绑好那个蝴蝶结吧,我愿意。当时上帝是听见了的,于是我蹲了下来,清清楚楚探听她的心跳。并且得寸进尺的请求上帝,这样的时刻我要一辈子都能拥有。
上帝还是很愿意救赎人类的,他用他的成全救赎了我,我用我的爱救赎小舞。
在小舞的QQ的个性签名里,写着:
木偶一直都呆在透明的橱窗里,所有经过的人都以为她过得很好。只有阿布觉得——她→该离开自己设定的轨迹了。
而在她的详细资料里写着:
探听,遥远的村子里有我的主人——阿布,和层层叠叠的快乐。
探听,沉静的大海里有未知的我——木偶,和缠缠绕绕的绳索。
我一直都想知道,茫然的时候,阿布会不会心疼的来找木偶,牵着她,连同她身上喋喋不休要跟着她的缠缠绕绕的绳索,去开采层层叠叠的快乐。
可见小舞是向往快乐的,她渴望离开这个遵循轨迹般的生活,资料里的木偶是她,阿布因为是她。但从今以后我要做她的阿布,带着她离开,带着她去开采快乐。
我一直相信当风覆盖耳膜,一切事物都将与自己无关,想要快乐便有得商量。于是我喜欢带着她在风里奔跑,仿佛我们可以这样慢慢起飞,在可以带给她快乐的地方降落。
奔跑的时候,她的鞋带总是会松掉,这是个乖家伙,它很配合我的工作。因为这是我最开心的时候。我可以俯下身来全心全意的为她系鞋带,来证明我的爱,我的坚决,来铲除她对爱情的不放心。有时我会故意将鞋带系得松些,这样我就可以频繁的为她做这个个动作,然而我又担心她会因此踩到鞋带,摔倒。于是,我紧紧地抓着她的手,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这,是我今生的职责。
所以当看见她用自残来排遣忧伤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无能为力,但是我仍然决定用一生来看着她。之后,我用了很长一段时间去寻找一双有无数根鞋带相互缠绵的鞋子,可以让她永远需要依靠我才能行走的鞋子。
关于他和她
小舞光着脚和冰凉为伴,房间里放的是那首《滚滚红尘》,她要将它听烂,不再为它继续等待可以一起分享的另一半,因为这个可能已经没有了,所以她要将她对它的感觉消灭掉。而他在门外,他陪她听完这首歌的,那么实际上他就是可以陪她听这首歌的人。
当小舞打开门要抛弃这首歌的时候,阿木就坐在门外。手里拿着双鞋子,上面有数不清的鞋带。
小舞转身回到屋里,他离开这么久不是想通了不再回来吗?那么现在他拿着它做什么,来教她如何系鞋带吗?因为他要永远的从她的生活里离开了?
“我一直很想好好保护一个人。”
“当我看到无论我怎么保护她,她都会受伤时,我感到自己是那么的无能为力。”
“可是我仍然想继续保护她,用一生。用一生来为她系鞋带。”
“所以我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去找一双鞋子,它要有无数的鞋带,可以让我为她系鞋带的时间延长,可以让她永远需要我才能穿上它。”
“我找到了,我来了,我要为她系上,你同意吗?”阿木的声音是沙哑的,他很疲惫,最近他一定过得不好,小舞听出来了。
其实小舞已经泪流满面了,只是她仍不愿意回头,她必须给他时间考虑,因为这是一辈子的承诺。
阿木和他们第一次见面一样,站到了她面前,蹲下来,为她绑好那些缠绵的鞋带们。这是他的承诺。他答应过的。
他们拥抱。
小舞哭了,阿木也哭了。
她低头看自己的脚,它们好完整。
只有他才能给她完整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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